迪士尼公主夢 Rêves Des Princesses Disney

你可曾想過，迪士尼公主夢的背後？

　　Laura Sells在＜Where Do The Mermaids Stand?＞一文中精闢分析小美人魚背後的意識形態：分成人類世界、海底世界、海底邊疆的三個層級，來自為處這階層「中間」的小美人魚嚮往著人類世界，這份慾望竟而在動畫中瞬間轉變成對艾瑞克王子的愛戀。小美人魚只好求助被父親放逐邊疆的烏蘇拉，使用黑魔法契約完成她的願望，用她美妙的歌聲換取雙腿－－女性在現實中擁有行動的能力，卻是噤聲的。

　　神奇吧，陪伴觀眾至少十餘年以上的迪士尼動畫，我們可曾想過可以這樣觀看（或者說是檢視），文中更有對有著變裝皇后特質的烏蘇拉被放逐的分析，看完全文驚豔萬分。就這樣選定迪士尼公主，作為期末報告的主題。端午連假一連看了所有的公主系列，發覺「每個公主都至少有個夢」，究竟公主夢什麼？其內涵又為何？

誰是迪士尼公主？

　　別以為每個迪士尼出產動畫裡頭的女主角，或者每個國王的女兒都是迪士尼公主。好比小美人魚的姊妹們，大家根本連她們的名字都不曉得！＜泰山＞的女主角珍妮、＜愛麗絲夢遊仙境＞的愛麗絲，＜鐘樓怪人＞的艾絲梅拉達……也不是迪士尼公主。

　　迪士尼公主，實為一個迪士尼的商標，目前選入十一位公主：白雪公主、仙杜瑞拉、奧蘿拉、愛麗兒、貝兒、茉莉、寶嘉康蒂、木蘭、蒂安娜、樂佩、梅莉達。作為「被選上」的公主，迪士尼為她們發行各式商品，文具、玩具、餐具、童書、衣服、公主禮服等等，大肆宣傳推廣。然而，並非有意不提＜冰雪奇緣＞中的艾莎和安娜，而是票房大成功的＜冰雪奇緣＞，直接被迪士尼另創品牌，兩姊妹才沒被選入公主名單中。

迪士尼公主夢的四大主題（階段）
　　以下討論的公主「夢」，並非「睡夢」，而更是指「渴望、期待、慾望」獲得或變成什麼。四大主題幾乎依發行時序介紹：

（１）想變成王子太太的夢

代表人物：白雪公主 (1937)、仙杜瑞拉 (1950)、奧蘿拉 (1959)
　　還記得白雪公主是怎麼昏死的嗎？夢想著可以和王子有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的白雪，接受老婦蘋果的關鍵，不是因為鮮嫩欲滴的蘋果，而是「這顆蘋果可以讓你願望成真」，咬下毒蘋果的白雪昏死，王子路過親吻了她，才得以復活。仙杜瑞拉期盼自己在王子的舞會雀屏中選，得以脫離後母和繼姊的剝削。睡美人則是夢想有位王子可以與她作伴。這時期的公主為被動的女性，愛戀的關係也通常是一見鍾情，夢想透過男性的接受而達成。

（２）想脫離父親束縛的夢
代表人物：愛麗兒 (1989)、茉莉 (1992)

有別於上一個階段的公主形象，愛麗兒開始的公主，更有勇敢、冒險的特質，開始會想挑戰原有的規則。愛麗兒想進入人類的社會，茉莉不想要被父親、被國家的法律決定自己結婚的對象，然而這兩位公主儘管想要一違權威／規則的反抗之心，仍然還是需要借助父親（男性）的力量完成自己的願望。和烏蘇拉大戰後，重新獲取魔杖的川頓國王，將小美人魚變成人類，讓她得以進入人類社會，和艾瑞克王子結婚；蘇丹王最後修改了國家的法律，茉莉公主才得以「與自己選擇的對象結婚」。

（３）有助於父親的夢
代表人物：貝兒 (1991)、寶嘉康蒂 (1995)、木蘭 (1998)
　　有助於父親的夢，意即公主們渴望的事情是對自己的父親會有好處的。貝兒犧牲自己換取父親的平安；寶嘉康蒂不願英國人與自己的部族對抗，因為戰爭會使自己（或是父輩的）部落產生危害；木蘭則是代替年邁老父上戰場，一拿到皇上贈予的劍與項鍊，回家馬上奉給父親與祖宗。此階段的公主，聰明、有能力又堅強，一反父輩傳統的想像－－結婚完成夢想，寶嘉康蒂作為雙方溝通的橋樑，成功阻止更嚴重的衝突；木蘭用敏捷的身手和仔細的觀察擊敗匈奴，透過自身的能力來實現夢想。

（４）挫折過後才完成的夢想

代表人物：蒂安娜 (2009)、樂佩 (2001)、梅莉達 (2012)
　　＜公主與青蛙＞中的蒂安娜乘載著父親的夢想，自己也想開間餐廳，省吃儉用十多年，正當快可以付出頭期款時，卻因為王子的一吻變成青蛙，餐廳還差點賣給別人。所幸朋友的救贖，才讓他們變回人類，開餐廳圓夢。＜魔髮奇緣＞的樂佩則是想要一探自己出生的秘密，高塔上的公主每年生日都看見遠方的「星星」，她想知道那是什麼，和自己的出生又有什麼關聯。拆穿了假母親的面具，樂佩剪去她的「魔髮」、失去她的魔力才得以脫離假母親的魔掌，重回到父母身邊。＜勇敢傳說＞中的梅莉達，想要做自己做的事情，想要扭轉自己的命運，不再被母親逼婚給束縛。兩人爭執後，一怒之下找了魔法師要她給出「可以改變媽媽的東西」，媽媽就這樣一不小心變成熊了。然而，熊是這個民族極欲獵捕的對象，母女兩人互相合作下，終於讓母親度過難關，變回人類。最後相知相惜的母女，更加了解對方，梅莉達也獲得自由。

　　總結四個主題（階段）可見，公主夢不再侷限於被動的愛戀關係和男性的影響。在寶嘉康蒂後的公主夢，儘管是為了男性（父親），但她們開始有能力完成自己的夢想；蒂安娜之後的公主夢，更是從「自己」作為出發點。迪士尼作為大眾文化的代表龍頭之一，鼓勵人們大膽作夢、沒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、所有的夢都會成真，販售「夢想實現後的歡樂」。
　　梁庭嘉在論文結論寫道，公主夢讓女性之間產生了矛盾，能從公主夢覺醒的為菁英女性，沉浸在公主夢的則是大眾女性，兩者卻同時存在。好像我們不會摒棄前期公主，但從近期發行的公主動畫，明顯可見針對前期公主被人詬病之處一一擊破。


後記：
　　完整依時序看完迪士尼公主，深深被近期的＜勇敢傳說＞、＜冰雪奇緣＞、＜海洋奇緣＞感動，本文沒討論到的，也是迪士尼公主動畫演變很重要的一環：故事裡的魔女。早期（１～２）故事中的反派女性，有魔力、有權力，各個被塑造成魔女的非人／嚇人形象，餘悸猶存。到中期（２～３）反派開始從非典型女性（烏蘇拉）轉變成男性。近期（４）的動畫則是男女皆有，然而上述提出的三部動畫，在反派／威脅上的著墨對比於過往的二元對立的直覺，更加有層次；故事也不同以往，複雜度也較高（主要是勇敢傳說）
　　＜勇敢傳說＞中，母親要求女兒結婚，重現＜第二性＞中所述的共犯母親，將女性捲入男性附屬的輪迴，這樣的母親在動畫中受到詛咒／懲罰，變成了熊，眾人撻伐追殺的對象－－女性不論是人是獸都是被討伐的對象，對比早期動畫裡的魔女，只有死路一條，女兒梅莉達為了獲得自由，在此並不是將母親（熊）殺了，而是共同努力、說真話、填補嫌隙、最後母女和解。
　　＜冰雪奇緣＞中，艾莎的天生冰凍神力，過往根本會被當作魔女（在動畫中其實也有被這麼說），所以她暗自隱藏這項能力，不願傷害妹妹和他人。當她奔離城堡，大唱＜Let It Go＞，不讓任何外界的眼光攔阻她的能力，即使造成暴風雪，也要嶄露自己的光芒、自己的能力，宣告完美女性的死亡，即使曲高和寡也在所不惜，這時她才真正自由了。
　　＜海洋奇緣＞中，雷電火山岩漿惡魔帖卡阻撓了莫娜和毛伊找到女神塔菲堤，雙方一陣你來我往，莫娜發現帖卡有著和心上相同的螺紋，把翡翠綠的心還給塔菲堤／帖卡。瞬間，綠意盎然，女神從灰燼中重生。掌握生機的女性，被（男性）奪走了心，就成了眾人口中的惡魔，莫娜（女性）的發現與歸位，才讓女神再現，大地再次復甦。
　　上述三部動畫中，呈現女性從妖魔獸化，到女性的發現並自行正名，打破過去，握有權力的女性非善類的鐵律，疾呼要女性展現自己的力量。儘管可見迪士尼公主的改變，公主們仍然是美、能力、自信、勇氣的化身，然而真實世界的女性卻不是這麼單一的迪士尼公主的形象。

參考書目：

- 梁庭嘉，＜迪士尼公主與女生的戰爭＞，秀威資訊，2010。

- Elizabeth Bell, Lynda Haas, and Laura Sells (ed.), From Mouse to Mermaid, Indiana University Press, 1995.

備註：

1. 一直想要連上迪士尼官網再次確認公主系列名單，但始終無法順利連上，因此僅先透過維基百科確認公主名單。